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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万圣节回忆万圣书园(一)

每到万圣节,就会想起我的第一个工作单位——万圣书园,她创办于2003年10月31日,多年过去了,她依然是北京的文化地标和学术重镇,我曾于1997年-1999年、2002-2003年两度在那里工作,曾担任万圣女主人甘琦小姐的助手和网络运营部主任,见证了这个书店的辉煌传奇和艰难转型。这份工作使我从年轻时候起,就受到很好的学术熏陶,就因渴望求知和热爱书籍而倍受尊重,树立起知识和价值观的自信,如今看来,这是非常宝贵的人生历程。

All_Sages_Books1996年我从忻州师专中文系毕业,被分配至原平市神山堡中学任教,我那时早已认定要走写作的路,觉得教书不是我的工作,于是毅然去职,只身到了北京。

我在圆明园安顿下来,结识了周云蓬、回地、阿楠等艺术家诗人朋友,过了一段艺术家日子后,在生计问题的压力下,决定去找份工作。我拿一封推荐信去风入松书店找老板王炜,推荐信是一个叫苏伟的朋友写的,他曾在风入松工作过一阵子,据说很得老板器重,信中大大地夸我有才能干,似乎持此信去见老板必得重用。风入松是家很了不起的书店,门楣上那一句荷尔德林的名言“人,诗意地栖居……“不知令多少人悠然神往,如果能在这家书店找到活干,那实在是再惬意不过——没想到却碰了壁,王炜先生身兼北大教授,事务繁忙,几次三番连他的面也见不着,好不容易见着了,把信递过去,只粗粗扫了一眼,说书店不缺人手,转身他顾,多一句客套话也没有。

然后另一个叫马世卿的朋友介绍我去北大三角地的北大书屋当店员,我去干了一两天,感觉自己笨手笨脚,什么招呼客人之类的一概不懂,干得也没意思,书店名字叫得好听而已,卖的多是学校教科书之类,气氛很沉闷。下班后在园子里碰到袁厉平从湖南回来,说周云蓬和回地在湖南宁乡等我,让我过去和他们一起游历南中国,我就辞了工作跑到湖南,与云蓬、回地在长沙、洞庭湖、三峡等地一通游荡,靠云蓬在街头卖唱吃饭,过得倒是逍遥。但数月后,我终觉得我们两个健壮男人要靠云蓬(云蓬是盲人)周济实在不像话,好歹得要自食其力,于是和回地返回北京另谋生计。

那是一段很艰难的日子。我明白作为一个大学毕了业的成年人,不管抱着怎样纯粹的文学理想,也必须找到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,否则的话就会在生活中受到伤害,直至袭染种种苟且而活的恶习。但是,一个刚刚毕业的中文系学生,找工作也是最难的,除了读书和写点东西,别无长技,什么也干不了。一个叫曾容的朋友很上心地帮我找工作,她是上班族,不知道为什么消息很灵通,也住在园明园,我常到她那里蹭饭吃。她先是介绍我到她一个叫郑琼的朋友那里帮忙送杂志《华声月刊》,郑琼打电话联系好客户,然后我负责送过去,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跑腿工作了,我也几乎难以胜任,因为连一些尽人皆知的地标建筑也不知道,常常无法按时达到指定的地方(那时人们还没有手机),干了也没几天,有次去机场回来时很晚了,坐公交车坐过了站,被售票员拿住要押往终点站处罚,满车的人帮着求情,中途被放下来后迷路了,走回到家时已是凌晨,天亮拖着快散架的骨头去见郑琼,又被一通数落,我觉得自己实在百无一用,羞愤之下跟人家吵了一架再没去。就在快撑不下去的时候,曾容又来告诉我说万圣书园在招人,不妨再去试一试。

如前所述,那时我已屡受打击,加上受周遭许多人的影响,已不指望能找到份正经工作了。我和回地借到一辆平板三轮车,从废品站淘捡了些旧书,在福缘门、达园宾馆和北大西门摆地摊,过着吃了饭没钱交房租,交了房租没钱买牙膏的困顿日子,我们已沦落成流浪汉、捡破烂的,天天为大饼操心,蓬头垢面的,别说去万圣工作,就是去那看看书恐怕也快被拒之门外了。万圣书园那时在北大、清华、圆明园一带,没有人不知道,名气之大远在风入松之上,门槛想必也更高吧。但在曾容几番好意敦促下,我还是梳洗一番,带着一脸菜色去万圣应聘了。

(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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