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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为什么一定要写科幻故事?

人到中年,凡事都看得开了,知道色相空空,无须执着。但如果经年之后,总觉还有一两件非做不可的事,不做不可交待良心,则兹事大半可谓为“宿命”里的东西,由不得要认真做好。于我,写科幻故事是宿命。

前几日同学聚会,和一位爱写文字的同学交谈几句,问她对写科幻是否感兴趣,她断然说毫无兴趣,从来不看,更别提写了。这回答有点意外,也在预料中。当下的科幻文学和影视作品给人们的印象,大抵是冷冰冰的,打打杀杀,空洞无物,多像是哄小孩的玩艺。然而我脑海中的科幻不是这样的,那是一个瑰奇丰富的未来世界,每当我独自沉浸其中,往往着迷于它的迷人魅力无法自拔,我常常由衷赞叹它的美,低头羞愧于行动的迟缓,内心充满不安,它逼迫着我,必须要把那个世界呈现出来。

对我而言,科幻首先是一种思考的角度。我常常在想,随着人类文明的急速发展,我们到底该如何面对的每一个与今日不同的明天?举个例子,随着新工业技术的发展,很快现在的许多工作就要被机器代替了,如同互联网技术对这个世界所做的类似,一夜之间面目全非。人类的衣食住行所需将完全由新一代的智能机器生产,生产力将无限发达(想想3D打印技术吧,几年以后每个人对着手机发布一个命令,就可以制造想要的东西,另外,能源可以是无限的,因为宇宙间有无数星球,而我们已经可以到达其中一些了),接下来人们在面对的,只是不断完善社会制度,以保证物质的分配尽可能不要太不公平,就可以实现相当程度的按需分配——这样进程要比我们想像得快得多,例如北欧一些国家已然如此——那么,脱离了劳动的人,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存在?这个过程由谁主导?如何实施?这是一个与“上帝”有关的宏大哲学命题。站在科幻的角度上思考问题,与站在宗教的角度有很多不同,但终点是一样的:人灵将何栖何止?人类将何去何从?

科幻的文学性也令我深思良久。普遍意义上的文学性,需要根植于历史,或者说有历史血缘性,比如古体诗词脱离历史语境后,文学性就大打折扣。而科幻是根植于未来的,文学性产生了断层,需要一种新创造的土壤和语境,需要一种不同于传统的元素,从内容到形式上,从传统文学中分裂出来。这是一个大工程,需要很多作者假以时日积淀而成。无法构造适当的文学语境是我长久以来无法深入写作的原因,但力图对此有所作为也是我长久以来没有放弃写作的原因。

基于Cloudbody的科幻写作从一开始就定位是一种新的写作,注定有诸多的坎坷,对写作者而言,无论是现实生活层面还是艺术层面是危险的,充满困惑与挣扎。但正是这种写作,才具有强大的压迫力,驱使负载它的人无法止步,在像刀锋一样狭窄的道路上小心翼翼地一直走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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